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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8节

 

于他眼中,观其才,时迁所能者再无他人所能为之;察其品,时迁有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志,岂有不器重礼待之理?

时迁亦不曾有负老曹所重,那些探报军机、偷城夺关等大功劳且不提,单说一个“偷”字,先于汴京偷帝姬,又于寰州偷皇子,如今更进一步,直接偷起皇帝来,岂不正应了一句老话——

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!

于时迁而言,偷儿这门行当,临机应变,顺手牵羊,乃是本能。

譬如你本来准备去人家偷银元宝,打开箱子,发现元宝竟是金的,难道不取?

他来之前,亦没料到赵佶把儿子置于别处行宫,看管外紧内松,想必也是看透了这儿子能耐有限,不怕他翻出天来,岂料天外蹦来只鼓上蚤,既然发现了金元宝,岂有不顺手牵走之理?

此刻清凉山行宫中,时迁也不管老刘发呆,趁着赵桓写那禅位诏书,先将两个禁军侍卫衣甲剥下:“陛下,刘将军,请你二人扮作侍卫,一切听我吩咐。”

这时赵桓也把诏书一挥而就,双手恭恭敬敬递来:“时将军且看,这般写可还妥当。”

时迁接过来,把眼一扫,只见满纸飞烟,书法俊秀,先赞道:“好字!”

写他写得乃是:“咨尔魏王:昔者帝尧禅位于虞舜,舜亦以命禹,天命不于常,惟归有德……”上下约莫数百字,用词古雅。

若论时迁文采,唱个曲儿,便是极限,让他看这真正文言好坏,着实费力,只胡乱赞道:“须臾间写得这么老些字,四平八稳的,陛下当真有才。”

赵桓摆手道:“我既要让了皇位,不便再称陛下,干脆也学武兄,和你们兄弟相称便是。”

顿了顿道:“至于这个诏书,仓促间小弟只怕写的不好,惹人笑话,故此是抄了汉献帝禅位魏文帝的诏书原文,只略改了几字,待回头有暇,细细构思一篇好的罢。”

时迁一听肃然起敬,心道你看人家,不愧是做过皇帝的人,治国虽然没甚本事,写封禅位诏书却这般认真,可见是真正有文化的。

刘延庆那边已飞快去了女装,套上了盔甲,一面帮着赵桓穿戴,一面说道:“时迁,我小赵兄弟虽肯禅位,毕竟是贵人身份,你带他钻狗洞,只怕不妥。”

时迁笑道:“不错,岂有贵人钻狗洞之理?”

他左右看了看,先端起一盏冷茶,替刘延庆去了妆容,又帮着赵桓穿戴妥当,配上腰刀,这才转身,去把那死侍卫的脑袋,二选其一,喀嚓割下一枚来。

赵桓看他下手割头,唬得心虚腿软。

时迁这里把人头割下,解开发髻披了头发,寻个大果盘,把头颅放在其中,然后将赵桓换下的睡衣,兜在那果盘人头上,交给刘延庆捧在胸前。

又将两具尸体搬上龙床,以被覆盖,嘱咐刘、赵二人:“你二人跟在我左右,只顾走路,遇事都由我来应对。”

说着把赵桓写得禅让诏书卷起,高高托在右手上,昂首挺胸,迈步便行,刘延庆、赵桓不敢怠慢,连忙跟定左右。

这时天色已然微青,时迁三人光明正大行走,路上遇见几波侍卫,正要来问,时迁把眼一瞪,理也不理,只顾走路,那些侍卫又动怒的,正要拦阻,忽然看见时迁高举诏书,又见刘延庆手上托盘鼓鼓囊囊,鲜血直透出布纱来,心中一惊,连忙闭口让路。

赵桓在一旁低着头,留意到侍卫们举动,又恨又怕:是了!这厮们都以为时迁是奉了那老狗之命,来取我的人头,人人心知肚明,人人不肯开声,可见这个宋国上下,竟是无一忠良!幸亏我聪明识趣,把这坐不稳的社稷,换了自己活命,哼,以后我也学那沧州“小旋风”,做个富贵闲人快活一世——

对了!我的绰号,却该叫个什么?

这厮本来心理素质有限,走个路都软脚虾一般晃晃悠悠,此刻分心去想自己绰号,步伐反而越发稳健了。

时迁领二人大摇大摆,一直走到行宫正门,终于有人上前拦阻质问:“咄!你那厮们且止步,如今行宫内外戒严,你们却待往何处去?”

刘延庆瞄了一眼,唬得心口砰砰乱跳,拦路之人金盔银甲,不是别个,正是当初混迹张邦昌手下,后来伙同九皇子赵构,劫赵桓南来的“鳄霸”罗鄂!

罗鄂同刘延庆自然是照过面的,只是刘延庆如今去了胡须,一时只觉眼熟,不曾认出本人。

至于赵桓,一来半低着头,二来全然想象不到,因此不曾细看。

时迁不识罗鄂,但是见他装束辉煌,便知这行宫内外兵马,只怕以他为主,不敢怠慢,把那诏书一举,低声道:“吾乃皇城司密使,奉太上皇诏书来办一桩大事,劝你莫要多问。”

皇城司中,本有不少宦官,其装束和宫内宦官大同小异,只有细微处加以标识,时迁这身衣服,本是打了皇城司之后,顺手牵羊而来。

罗鄂定睛一看,认得果然是皇城司的装束,再扫一眼刘延庆怀中人头,皱起眉毛,沉声喝道:“放屁!太上皇钦点罗某守卫此处,若要办事,如何不差遣本将军?”

时迁看看左右,凑进一步,微微笑道:“将军简在帝心,日后将有大用,太上皇圣明仁慈,岂肯让这些事污了将军名声?”

说罢,轻轻在罗鄂胸前拍了两拍,似乎点明他身为赵佶心腹的价值。

罗鄂眼珠一转,心中顿时明了!

他此番自西京归来,刺死张邦昌,劫回新皇帝,功劳可谓莫大,赵佶当场封他辅国大将军,这乃是正二品的武职,仅仅在骠骑大将军之下,又让他亲自领军,守护清凉山行宫,不可谓之不信重。

如今朝廷局势,罗鄂也自清楚:童贯、蔡京日趋老迈,原本那些宿将,连场大败之下,死伤狼藉,星流云散,尤其是汴梁一战,许多老牌权臣都命丧黄泉,朝中空出大把位置,以他的大功,将来太上皇复辟,还不是予取予夺?

不过以父弑子,这个名声极为难听,以赵佶为人,多半是要找人背锅,他本来为了权势,已经做好了遗臭万年打算,现在看来,太上皇却是极为厚爱,竟不肯让他担这污名,而是找了皇城司的人做这恶犬。

再一细想,若不是皇城司出手,他昨夜布置了重重防御,宫中如何忽然冒出三张生面孔来?

一时间,罗鄂甚至有些感激涕零,忍不住感慨道:“是啊,太上皇老人家,何其圣明,何其圣明!”

说罢一挥手:“让路,一个个都瞎了吗?皇城司的大人,也是你们能拦得的?”

门口兵马闻言,连忙让出一条路来,罗鄂叉着腰,远眺朝阳,似乎被今日的日出风景迷住了,再也不看时迁等人一眼。

时迁得意一笑,领着刘延庆、赵桓扬长而去,转过山脚,觑得四下无人,就手将诏书塞进怀里,又拿起刘延庆所端人头,一记大脚开得无影无踪,对二人道:“好了,此事就此结束,如今我三个乃是赵佶亲自任命的钦差,奉命出城查探昨晚大闹皇城司的贼子踪迹。”

刘延庆惊道:“又变成了钦差了么?文书、印信,一样皆无,如何冒充?”

时迁笑嘻嘻道:“这便要看方才那厮的官儿当的大不大了。”

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灿灿腰牌,塞给刘延庆:“小弟无甚官相,要扮大将,正是刘将军本色。”

刘延庆接过一看,立刻大怒:“辅国大将军!老夫替国家南征北战,一生戎马,也才做到从二品节度使,罗鄂这狗才何德何能,竟然比我官儿还大。”

赵桓恨恨道:“总有一日,要此贼血债血偿!”

有了这块二品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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