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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庆镛说贼记

 

的林子里,一望茫然不知前路有多远。看看天色即将暗了下来,管家无计,只好过来请示陈庆镛,让陈老爷给拿个主意,看看是要继续前行,还是就地安歇?

这陈庆镛一路坐在马车上,手里只管捧着一本书观看,听得管家汇报,便说道:“这有啥慌嘛?都下车去,让兄弟们委曲一晚,就地宿营,明天再赶路。”管家欲走时,陈庆镛又叫住说:“还有,告诉伙计们,这荒山野岭的,路上遇上野兽也不怎么好怕,有这么多条汉子,巴不得打个来解解谗!可要是遇上毒蛇,那可就不行了,这一咬准没救,会出人命的!还是随便打点一下,就地宿营不许乱跑,一等天亮,再赶路也不迟!”

管家听得陈庆镛这一安排,觉得在理,便去招呼伙计,各自弄好铺盖,随便咬两口干粮,早早安歇了。

3。

半夜时分,突然听得炮声一响,大家惊吓得睁不开眼睛,只见四面火光冲天,亮如白昼,原来,他们已经被一伙手执火把的盗贼团团围住了。

只听为首的那人说道:“大家不要慌,但叫那贪财的狗官出来,我们兄弟是劫富济贫的梁山好汉,不杀人!今天,这十三车的‘生辰纲’,我们兄弟是劫定了!快快让那贪官出来受死,其余伙计人等,愿意入伙的我们欢迎,不愿意入伙的放大家一条生路,给大家一点路费,让你们回家与家人团聚!”

最先出来答话的是那管家,只听他说:“众位好汉爷手下留情,我们家老爷可是一代清官,哪有什么金银财宝?”

话音未落,便引来一阵哄堂大笑。只听那伙盗贼七嘴八舌地叫道:

“什么清官?这十三车财物是什么?分明是搜刮地皮刮来的横财嘛!”

“就是啊!这世道,哪个狗官不是贪得无怨?在任时装穷,回家后大车小车”

“你骗谁啊?我们早就打探过了,早在北京出府前,那狗官就亲口交代,说这十三车可是‘金银财宝’!”

“你小子还替他说话?不要命了不是?信不信连你一起宰了喂狗!”

“哼,我们当家的可是一路派人从京城跟踪至此的,你还敢狡辩?兄弟们,不要再和他啰嗦了,大家动手!看谁敢动一动,一刀切了!”

眼看局势危急,看来不将这十三车东西交出,势必会给大家带来杀身之祸。这时,突听得马车内一声长喝:“住手!”但见陈庆镛从车上跳了下来。原来,他早就被惊醒了,只是惊醒之后,没有马上出来。毕竟,他不是武官,这打打杀杀之事他不会。既然被盗贼围住,那得先了解一下情况再作定夺。当他听得盗贼把他当贪官前来劫财时,一颗心便放了下来,走出马车,随后一声长啸,先是把那伙盗贼给震住了。

盗贼们暂时没看清来人是谁,倒是让这一声长喝,给震住了。先是一愣,收住了嘴上的叫喊,暂时不做任何行动。

只听陈庆镛说道:“本人就是陈庆镛,谁敢说我是贪官了?”

那伙盗贼见一个老头出来,先是安稳了一些,心想那就是贪官了,估计也没什么能耐,便又说:“你就是这不义之财的主人?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,才不管你叫什么‘庸’什么‘俗’呢,爷爷今天非要收你的财,还要拿你的人头祭旗!”

“对,杀了这狗官,拿他的人头祭旗”一人话出,那伙盗贼又是一阵乱喊,马上那声势又恢复到开始的阵势。事实上,早先盗贼也并非见人就杀的活阎王,所谓道亦有道,他们都是先用威慑的手段,让大家害怕了,只收财敛物,把人驱散就算了。除非有几个要钱不要命却又自恃强健的家伙,他们才会动起手来,让你人财两空。

陈庆镛也懂这个道理,他挥一挥手说:“众位好汉,我陈庆镛确非贪官,我这十三车宝贝,无非就是我几十年积攒下来的书籍,除此之外,本人只略带一些盘缠,是给伙计们的脚力钱,这个,我想应该给他们留下才是啊!”盗贼们并不听陈庆镛的,他们齐声大喊:“想要活命,把十三车宝贝留下来;想要活命,把十三车宝贝留下来!”

陈庆镛无奈,只好说道:“也罢,若真想留下这些书籍也可以,但求众位好汉不要糟蹋了,拿回去后好生研读,或许有天会让你们改头换面,重新做人的!”

几个盗贼哪里肯信?凑近箱子,用刀将一箱一箱的书籍撬开,发现陈庆镛所讲的话都是真的。原来,那十三车所谓的“宝贝”都只是陈庆镛半生积攒下来的书。面对这么多的书,那些目不识丁的家伙,一下子也不知如何是好,大家静静地议论着,不知是走还是留!末了,几个头目一合计,又说道:“老头,既然这箱子里没有财宝,你总得留点值钱的东西给我们吧?要不我们回去,无法向大王交代啊!”陈庆镛想了想,觉得也是,便问了管家。管家说只有路上用的一些碎银,就算全部给了,也就一二十两,可兄弟们这一路上怎么办?陈庆镛也是没办法了,只得意示管家,把所有银两给了那些盗贼,又把身上那块玉佩取下,递给那几个头目,说:“陈某谢壮士不杀之恩!你可取这玉佩回去交差,算我陈某人的所有家当了!”

盗贼无奈,一声呼啸,都散了去。陈庆镛一伙人却惊魂未定,天黑没办法走,只得在这林子中继续蹲着,一宿委曲到天亮。

4。

次日一大早,管家招呼大家起来,稍稍收拾,便开始赶路了!一路上,管家小声地问起陈庆镛:“老爷,这一路上没有半个铜板了,别说回泉州,就算在这深山老林子里,也未必走得出去啊,一路上就是饿,也都得饿死!”

陈庆镛无奈,只得安慰说:“天无绝人之路,走一路,看一路吧!”他嘴上是这么说的,心里却也没什么底。想起自己为官如此清廉正直,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,脸上虽然不说,肚子里却是委曲一阵。他生怕别人看出,便不动声色了!

一行人正垂头丧气地往前走着,突听得后面又是一行快马追来,口里不断地叫喊着:“前面的人留步,我们家大王不让走了,请你们一道回山寨去!”

陈庆镛听得叫声,心想这回算是真完了!这伙盗贼肯定是朝廷的死对头,不杀几个官员的脑袋祭旗,是不会甘心的!罢了、罢了,事到如今,也只能听天由命了!他挥了挥手,让大家停下来,然后转身对那盗贼头目说:“好汉,钱我都给你了,你们要杀的不就是我陈庆镛吗?他们都是伙计,是我花钱雇佣来的脚夫,此事与他们无关,我和你们上山去就是了,要杀要剐,随便你们,但请放大家一条生路吧!”

那盗贼头目却说:“陈先生,我可只听我们大王说,请诸位一起上山!小头目只听大王的命令,其它的,陈先生上山之后,自与我们大王说去!”

看来,这回是真走不了了,陈庆镛无奈,只好示意大家推着行李,让那几个盗贼一路押着,往山上去了。

及进山门,又入大堂,但见聚义厅上坐着一位满脸胡须的汉子,一看就令人生畏。陈庆镛也是心里一阵发毛,不敢说话。只听那汉子说道:“某某,你把那些个脚夫和伙计,叫到外面的食堂先吃顿饱饭,再让人把军师给我请来!”

那头目说了一声:“是”便押着大伙一同前去吃饭,只留下陈庆镛和那山大王两个人坐在厅堂中。那大王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陈庆镛,便开始问道:“先生可叫陈庆镛?”

陈庆镛听了,懒懒地回说:“正是!”那大王又问道:“陈庆镛可是你?西台御史?”

只见陈庆镛一扭头,又回道:“正是!”紧接着,那大王又把眼睛一瞪,继而大声吼道:“你跟老子说实话,你到底是不是叫陈庆镛?陈庆镛究竟是不是你?不老实说话,爷爷我一刀把你砍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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