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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蛾

 

半路突然下起暴雨,树影幢幢,老天憋闷数日,似是要将满腔怨愤洒落人间。窗外烁过道银白se强光,紧接着雷声响彻天地。

石羚咽了咽口水,攥紧安全带。

靳燃扬起下巴问:“你怕打雷?”

“不,我怕出车祸……”她盯着外边的疾风骤雨,“上次差点没命。”

“真没看出来,你还挺怕si。”靳燃错愕。

“因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,还不能si。”

琢磨半晌,找不到合适的话接茬,靳燃索x沉默,偶尔侧眸打量她,觉得甚是奇怪。

过去二人单线联系少,对石羚也没什么特殊印象,但这几次会面,她整个人好像翻了新,明明还是那张脸,jg气神却大不相同。

迈巴赫重心低,后半段山路走得稳。一进山门,整墙的菩萨造像站在雨幕里,庄严肃穆,夜se中隐隐透露几分萧杀。

雨刮器左右摇摆,明晃车灯下寺门紧闭。

石羚边客套边弯腰0索背包:“谢谢你送我啊。”

“你没看门关着?”靳燃不禁蹙眉。

话音刚落,漆红斑驳的木门便“吱呀”撑开道裂缝,宝缘探头探脑,睡眼朦胧地望过来。

“开了。”她努努嘴,翻身下车。

漫天暴雨借势刮过来,刹那浇透衣裙,雨水迷蒙一片,几乎不能视物。

石羚避开地面坑洼,顶起背包小跑,顾忌伤口,姿势怪异。宝缘终于看清来人,连忙给她递毛巾。

寒暄间她倏一抬眸,见靳燃单手cha兜,正举伞信步朝这边走,长身玉立,似乎半点没受风雨侵扰,确有副好皮囊。

她极快地眨巴下眼睛,收敛神se:“雨这么大,你下来g嘛?”

“雨这么大,我当然是走不了了。”靳燃翘唇,收好伞自然地冲宝缘抻手。

宝缘迷迷瞪瞪,忙跟人握手,嘴里还喃喃打招呼。靳燃愣了愣,竟挣了两下才摆脱。

石羚大笑着顺手把毛巾抛过去:“给你。”

他接住,方才长吁了口气,擦拭沾sh的外套。

“天气不好,能不能也给我这位朋友腾个客房住?”

宝缘00头:“客房就剩一间了,可以挤一挤。”

自觉二人关系尚未到此地步,石羚犹豫道:“我随便找个地方睡,能歇脚就好,客房让给他吧。”

“瞧你说的,我是这么没风度的人吗?”靳燃微微挑起眼梢。

石羚谑笑:“哦…那你随便找个地方,我睡客房。”

真不客气,他嘴角ch0u动两下。

宝缘一拍脑袋:“对了,今天早些时候也住进来个男居士,男士一起应该更方便。”

“行。”

夜深,庙中凝寂无声。雷雨化作珍珠,一颗颗砸在青灰se瓦砖上,劈啪作响。

宝缘在前边带路,脚下生风:“客房离得都不远,有什么事互相照应。那位男居士还在诵经,不知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
“这么晚还诵经?”石羚好奇。

“众生皆苦。”宝缘掌心合十。

靳燃不信此道,转头慢悠悠打量起这间简陋的客房,目光落到床头,见枕边压了只低调的朗格表。他不禁暗笑,看来也不是凡人。

“早点休息。”石羚道。

靳燃亦点头:“晚安。”

阖好门窗,他三两下脱掉西装,转身懒倒进床榻。被褥间弥散着gu闷厚的香火味,他闻不惯,皱了皱眉,侧过身。

百无聊赖点开微信,就被几个群的消息连番轰炸。

高庭申催促他快些到,场子都热过三四轮,再一会还约好了人过来打麻将。这帮人在滨海不敢放肆,到河州全部原形毕露,兴致起来什么都g。

他疲于应付,狭长眼睑闭了闭,间隔数秒,简短回了条。

「抛锚,不去了。」

尔后利落关机。

单手搓r0u几下颈窝,困意反倒消减。他g瞪眼,天花板中央挂了盏白炽吊灯,两只白蛾正奋不顾身扑向这处热源,惹出滋滋声响。

飞蛾扑火。

自打聂从山出事,他几乎没睡过好觉。这条道注定要踽踽独行,b想象更加艰苦。

他心中如常盘算计划,却蓦地想起石羚方才小跑时的滑稽姿态,咧嘴笑了下。

挺有意思。

————

靳燃有一点点心动~

次日一早。

石羚意兴阑珊,勺子在碗口荡了荡,隔着窗眺望铅灰se天空。雨未停,仿若在眼前覆了层塑料薄膜,朦朦胧胧。

寺中早斋粗陋,一碗稠粥,半碟neng姜,她夹了块沾过酱油慢慢咀嚼。

宝缘做完早课正排队打粥,视线扫过窗边人身影,连忙过来:“刚刚我碰见你那位朋友,他有事先走了,叫我跟你打声招呼。”

“有说去哪吗?”石羚转了转眼珠。

“没呢。”宝缘摇头,不无担忧地说,“宝善师叔在藏经阁讲经,石居士待会也去听听吧,你好长时间没念佛了。”

定睛看向宝缘,见他眼底的关心真切。她不由垂眸,不知作何表情,真正的石羚已经消失了。

须臾,她猛地划拉起碗底的粥,口齿含糊道:“好,我吃完马上去。”

宝缘叮嘱:“藏经阁前头在翻修,你记得从莲池那边绕路。”

石羚应声,咽下残粥,抹g净嘴,急吼吼往外跑。

门槛外零散摆放几把旧伞,尼龙面料褪se,看上去半青不h。她随手ch0u了把,快步没入雨中。

莲池两侧矗立数座善财童子像,底下水波清澈,连绵不歇的雨点于表面氤出层层涟漪。

寺内小径交错,石羚一时间迷了方向,徘徊中侧耳听来,有隐隐诵经声。循着低语,眼前浮现座暗室,环境清幽,只两个小僧正洒扫。

脚边蜡烛融剩半截,廊外冷风一刮,火光微弱,将熄未熄。

邢湛低头,掌心全是汗,眼下冷白的皮肤泛起青灰。衬衫袖子被随意卷起,细瘦链条松垮地挂住他手腕,露出那只老式怀表。

“我说的话,她能听见吗?”念了整晚经文,他嗓音含哑,目光落在明h的往生莲位上,一错不错。

安西法师睁眼看他:“缘起缘灭,因果不虚,你想她就听得见。”

“我想单独跟她说会话。”

安西法师叹气,起身离开。

邢湛抬了抬眉,往生殿空荡,他只觉x口滞闷,心跳过速。

“其实,你很讨厌我吧?”

他喃喃着,自顾自笑了下:“我原本也不喜欢你,谁会像你一样霸道,不讲道理。但是每次只要有你在,我就看不见别人……”

“还记得十七岁生日那天吗?你问我讨的礼物是首歌,你不知道,我练了两个月。”

“后来几年,你去留学,每年圣诞我都会找借口去纽约偷偷看你。”

“在赫尔辛基的时候,明明你都叫我滚了,我还这么不识抬举,偏要跟着。”

“聂宝言,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很残忍?”他笑意渐收,眸光摇晃,“你当真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……”

字字句句落到耳中,宛若春雷。石羚愣怔,盯着颓然坐在室内的邢湛,满脸惊诧。

他怎么会?

石羚不可置信地退后半步。

yan台对面种了两株山楂树,聂宝言仰躺在长椅上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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