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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节

 

朱丹稍稍抬直了点脖子道:“也就多亏时代变了,生在过去,我可不就是丫鬟命……”

顾越城闹着弓起身子去瞧她的表情,见她已经涨红着脸,嘟着嘴,更是忍不住去逗她:“不不不,你这样姿色的丫鬟,铁定是要被卖去长三堂子做小先生的,谁家的小姐能容得丫鬟比自己好看?”

朱丹歪过头来瞪了瞪他,腮帮子气得鼓了起来。

越城见状扑哧一笑,改口道:“错了错了。我的意思是,你也是天生的小姐命。”

顾越珒赞同道:“嗯。落魄人家的小姐。”

“……”

朱丹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转换一下心情,她也不是生气,只觉得他们拿她当猴耍,见椅子上堆着衣服,主动请缨道:“你们慢慢聊,我去把顾先生的衣服洗了。”

顾越城不舍道:“再聊聊嘛,衣服晚点再洗。”

朱丹白了他一眼,心想这两兄弟欺负人起来没完没了的!

他大约是读懂了她的眼神,朝着她笑了笑,那笑也是有点儿明知故犯的意思。见她抱着一叠衣服气鼓鼓的出去了,门都关得响些。顾越城咧着嘴笑,反坐着椅子骑马似的骑到床边,八卦道:“我不理解,风姿卓越的美人你不爱,这样平淡无奇的小丫头怎么就留下了?”

顾越珒反问道:“嗯?平淡吗?”

“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,但是年份不对,发酵不够,缺少韵味。”

顾越珒伸手摁住椅背,淡淡道:“你倒是1907年出产的,发酵了29年,还在骑板凳,你要发酵到何年何月才够?”

“我……”越城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正襟危坐道:“说她就说她,扯我干嘛。再说了,要不是弟弟鞍前马后,你能有今天的艳福嘛!”

“我……”越城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正襟危坐道:“说她就说她,扯我干嘛。再说了,要不是弟弟鞍前马后,你能有今天的艳福嘛!”

顾越珒浅浅一笑,沉吟道:“有些人,你见她第一眼就知道,未来会和她有一段故事。”

至于是什么过程什么结局一概不知,只是从心里隐隐约约滋生一种感觉,她绝不是一个过客,是有名有姓的角色,她或许不是主角,但也绝不是无足轻重的龙套,至少是戏份很足的配角。这种相遇倒也不像算命,算不出来的,她不站在眼前他是万万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,但她一旦出现了,切实见着了,脑子霎时钻出一丝丝电流,火光里冒出几束前世的记忆,却又像是受损的电影胶片,放出来也是支离破碎的影像。

顾越城对此更是深表赞同,一个劲儿地点头道:“是的,我每次泡妞的时候都是这种感觉,这些女人注定要和我纠缠不休,害,躲不掉。”

“你闭嘴,出去——等下!我饿了。”

“好的好的,请问,等下是要我喂还是小葛护士喂?”

“我自己有手。”

越城坏笑道:“死鸭子嘴硬。”

这一层楼只有一间病房,另外的房间是浴室、厨房、麻将室、阅读室、吸烟区,简直堪比公寓,设备齐全,全然不像个医院样。

越城跑来浴室寻她,门半掩着,她正洗得专注,肥皂泡沫迸到衣服上,久了变成一块一块的水渍,脸上也是大汗淋漓的。

他倚着门框,敲了敲,道:“小葛护士。”

朱丹猛地回头,不慎打翻了盆子,水哗啦泼了一地,鞋子也跟着湿了,当下一片狼藉。越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立马跑去房里拿了双拖鞋给她换上,过意不去道:“吓着你了,我是来告诉你顾他饿了。”

朱丹道:“没事,是我自己不小心。顾先生是要喝粥吗?”

越城点头道:“你去食堂打点粥吧,记得,白粥就好,什么都别放。”

朱丹突然拉住他小声嘀咕道:“那个,明天要是打针怎么办?我长这么大,连被打针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。”

越城知道她在担忧什么,开口道:“放心,我今晚找人教你。”

“一晚上怎么能学会?没个一年半载的我看也是学不会的!”

“你懂什么,纸上学来终觉浅,绝知此事要躬行。只要你学会了基础操作,够骗骗他了,剩下的就拿着顾他练呗。”

“这样又长又细的针,哪能随便扎呢?”

“没事,他也不傻,扎疼了会叫的,叫了就说明扎错了。”

“你真的是他弟弟吗?”

“当然,亲弟弟。”

朱丹想说是不是兄弟关系不和睦,但又想到方才病房里的气氛又觉得不像,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。

顾越珒饿了一天没有吃东西,只喝了几杯清水,她盛了一碗白粥来,白的毫无食欲的米粥,一碗雪似的,他蓦地皱着眉头不啃张嘴。

她觉得他这么大一个人了,怎么像个孩子似的挑起食来,舀起一勺吹凉,耐着性子道:“吃了饭才能快快好起来,医生说生病的时候吃白米粥最是养人。”

他想起自己小时候,家里的张妈就是这样哄他吃饭的;他肚子里长了蛔虫,他母亲也是这样骗他吃六神丸的。

她说话突然老气横秋起来,真把他当孩子似的哄道:“顾二少爷说只能盛白粥,小菜也不兴放,不过我偷偷放了许多白糖,别看它白的寡淡,其实是甜的,不信你试试。”

他将信将疑的张嘴吃了一勺,一入嘴就知道上当了,一面往下咽一面幽怨地望着她。

她格格笑道:“不是我故意要骗你,是医生说的,白糖也不行。”

顾越珒默默不说话,只是一勺一勺的往下吞咽,她的笑映在搪瓷勺底,瓷釉反着光,清晰地映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笑脸,刚好露出六颗米粒似的小白牙齿,糯糯的,也该是微甜的。

就这样他就着她的笑靥吃光了一碗白粥,竟也不觉寡淡无味,她递帕子给他擦嘴,他见帕子上面绣了一只猫,煤炭似的脸,憨态可掬,不忍弄脏,折了两折才擦得下嘴。擦完又翻回去继续欣赏道:“这帕子是你自己绣的?”

朱丹瞥过脸道:“绣着玩的,不能细看。”

“我还以为现在的小女孩都不兴学这些了,你绣成这样,已是很好了。”

“不兴学是不兴学,可我们穷人家的孩子,袜子通了也是要自己补的。我这人是有点不喜欢和别人一模一样,在学校所有人都穿清一色的蓝布衫校服,我是要背地里在袖口上面绣一点小花样的。”

“还在念书吗?”

“不念了,初夏刚毕的业。”

“怎么不继续念大学,家里催着让你嫁人吗?”

一说到家,她的神情忽然就暗淡了,嘴角抑制不住的往下挂,快要挂到下巴上去了。他知晓说错了话,立马转换话题,从抽屉里取出梳子道:“两天没梳头了,睡得像稻草一样乱了。”

朱丹接过梳子,替他轻轻地梳头发,梳着梳着发现一根白头发,不知该不该讲,索性自作主张替他拔了。

顾越珒猛地一痛,皱了皱眉头,问:“白头发吗?”

朱丹心虚道:“一根而已,拔了就没了。”

“拔了也是自欺欺人,说明根子里就已经白了。再长也还是白的。”

“顾先生年轻,一根白发也不碍事,谁不长白发呢,有些孩子从小就满头白发呢。”

顾越珒苦笑道:“满头白发的孩子也终究是孩子,人老了即使一头黑发也还是老人,头发可以骗人,年纪是骗不了人的。”

她把他的头发梳来梳去,往前梳不对,往后梳也不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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