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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节

 

桐秋委屈巴巴地看着她,嘟嘟囔囔喊了声“二奶奶。”

二太太早已淌泪,在枕头下面抽出帕子一面揩一面笑,轻轻捏了一下桐秋粉白的小手,连忙道:“好了好了,我已经死而无憾了,你们快把孩子抱出去吧,别染了我这病气。”

小杏又赶忙将桐秋抱了出去,阿桃跟后面将杪悦牵了出去,让两个孩子在外头耍去了。

王妈和阿桃守着两个孩子在外头玩耍,杪悦把手伸进喷水池里洗手,冰凉彻骨,嘶嘶地笑道:“这水真冷呀。”

阿桃惊道:“六小姐憨了,大冬天的怎么把手往冰水池子里伸呢!”

说着连忙上前捞着她的一双冰湿的小手塞进自己的怀里捂着,阿桃冷得直打颤,胸口揣着一块铁似的,半个身子都被掏冷了。

杪悦憨笑道:“我喜欢玩水,但香港的水不冷的。”

王妈见状转身去盥洗室浇了一把热毛巾把子,又灌了两个汤婆子揣在胸口跑过来,阿桃这才得以解脱,待杪悦擦过手,便将还温热的毛巾把子贴着胸口心捂着,可很快也就凉了。

杪悦指着桐秋手上的汤婆子说:“你那上头雕的是龙凤呈祥,我这个上头是福星高照,我喜欢你手上的那个,我们换好不好。”

桐秋并不懂什么龙凤,什么福星,只是小孩子习性,拿到手里的东西便不肯让出去,你越是他要手里的那一个,他越是护住不撒手。

杪悦瞬间变了脸,撅着嘴道:“顾桐秋真小气!”

阿桃和王妈笑道:“六小姐懂事,该让让孙少爷,他还是个孩子呢,再说他那个汤婆子小,轻些,你那个沉,他这点小的人怎么抱得动呢。”

杪悦更是委屈了,从前她是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,大家都让着她,护着她,更是吃起醋来“我也是孩子呢,你们偏心眼!”

王妈笑道:“哎呦哪儿的话,我们还能偏心了不成,六小姐都做姑姑的人了,个头都快赶上我了,该是大姑娘嘞。”

她现在讨厌别人说她是大姑娘,她甚至想,她是被他们拔苗助长一夕长大的。

顾越珒下了车,远远地看见两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蹲在花园边上玩闹,脚步一顿,纳罕着转向花园那边走去。

“悦儿。”他试探性地喊了喊。

杪悦猛地抬起头来,撂下手里的汤婆子奔了过去,奔到跟前忽而刹住了脚,不像昔日一般或抱着他的腿撒娇,或小猴子似的猴到他身上去玩闹。

越珒见她长大了许多,也不便像小时候一般没有规矩,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:“悦儿长高了。”

小孩子真是一年一个模样。

杪悦腼腆一笑,仰着头道:“咿,大哥长胡子了。”

他此时已经注意到了蹲在那边的小男孩,裹得像一只小粽子似的缩在地上。

阿桃和王妈笑眯眯地站在旁边看热闹,仿佛用眼睛对他讲,你猜这孩子是谁?

这是谁家的孩子呢?

越珒整个的冻在原地,他的喉结很艰涩地滚动了一下,目光始终落在小男孩身上,水蓝色的棉袄,圆圆的脑袋上罩着虎头帽,那眼睛也像虎头帽上的老虎眼睛一般睁得滚圆。

阿桃忍不住弯腰对桐秋笑道:“孙少爷快看,那是谁?”

桐秋抬起头来,不认识,茫然地看着他。

王妈也跟着笑道:“孙少爷,那是爸爸嘞。”

爸爸?桐秋扭头寻找,满脸失落。

阿桃笑出了声,“爸爸不就在哪儿嘛!孙少爷,你看,那儿!”

桐秋摇头,“他不是爸爸。”

王妈戳了戳阿桃的胳膊肘,小声道:“去给大少爷拿份报纸来,孙少爷认报纸嘞!”

阿桃虽疑惑,也还是照做拿了份报纸递过去,果真桐秋顿时改口喊“爸爸。”

越珒哭笑不得道:“桐秋难不成认报纸当是爸爸吗?”

王妈讪笑着将其中原委简单说了一遍。

越珒点着头,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,接着抬头望了望楼上的几扇窗户,问:“他们人呢?”

阿桃偷笑道:“大少爷是想问大少奶奶人在哪个屋里头吧,偏还要问他们。”

越珒竟微微红了耳朵,赶忙用拳头遮唇连咳了两声。

王妈不敢揶揄,直接指着二楼的一扇窗户道:“都在二太太屋里叙旧呢,二太太先见过孙少爷,高兴得不了,欢欢喜喜看了一会儿,又怕把病气过给孩子,这才叫我们带着出来玩呢。”

越珒一只手抱着桐秋,一只手牵过杪悦,迈开腿道:“进屋玩吧。”

阿桃望着他上台阶的背影有些动容,四年了,她还是第一次见大少爷笑,倒仿佛是沐浴了严冬里的阳光一般,那一身的寒气驱散了大半。

朱丹恰巧下楼,见了他抱着孩子难免一怔,刚刚收干的泪珠又在眼眶打转,远远地问桐秋,“叫过爸爸了没”

越珒连忙道:“叫过了,非得拿着报纸才肯认我呢,我正寻思着怎么将报纸缝在身上才好。”

朱丹嗤地笑道:“你来,我替你缝在胸口!”

他便嬉笑着跟她上了楼,王妈却在一旁念叨:“太太方才就着一碗排骨粥吃了药,那要一吃就犯困,现在已经睡下了。今日太太见了少奶奶和孙少爷别提多高兴了,吓,竟有精神讲那么多的话,平日里说上两三句便要嫌我们烦的,二太太躺下了还交代,叫我们今晚用心做一桌团圆饭嘞,务必将各位太太小姐少奶少爷欢喜吃的菜通通做一遍,只怕为难我们做个满汉全席哩。”

越珒一双眼睛只钉在自己老婆孩子身上,根本无心听旁人说些无关紧要的话。

小杏识趣地拉住王妈道:“咱们也快走吧,别碍着大少爷一家三口团聚!”

朱丹道:“你们要走就走,说这话臊谁呢!”

佣人嬉笑着推搡着退了出去,轻轻将门严严实实带上,朱丹起身在房内故地重游了一圈,诧异道:“这个家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。”

一昂首见到自己多年以前信笔涂鸦的狗被他用画框裱着挂在窗边,不禁咬了舌头,难为情道:“你也真是,这种见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还留着,留着就留着,偏还挂到这么显眼的地方!”

说着便踮起脚尖要够着拆下来,越珒一把抓住她的手道:“这是我这些年的精神支柱,我日日夜夜看不见夫人,只靠夫人的留下的笔迹一解相思之苦,怎么说它也是有些功劳的,还请夫人手下留情。”

桐秋拽着两人的裤腿嚷着要抱,抱起来之后指着画儿叽里咕噜说道:“小狗?这是小狗吗?”

越珒笑道:“是,这是姆妈的小狗。”

朱丹一愣,脸红成了熟柿子,娇嗔道:“当着儿子的面你可不许胡说八道!”

桐秋看着看着忽然摇了摇手指头,转过脸道:“好吓人的小狗。”

越珒试图说服道:“怎么会吓人呢,儿子你仔细看,多可爱的小狗。”

桐秋扭着身子又要姆妈抱,闹了一会儿便开始打哈欠。朱丹将他往那柔软的弹簧床上一放,没一会儿便睡着了,奶香的口水流到了枕头上,散发着一股腥甜气。

朱丹将被角提了提,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掉口水,动作之轻,仿佛一片羽毛拂过唇边。

越珒望着这一幕颇为感动,这些年心里筑起的一块硬壳忽而俱碎,他坐在单人沙发上,这冷而坚硬的沙发,第一次让他感觉温暖而柔软。

他孤独了太久,太久。

她照顾完孩子,从床沿边缓缓起身朝他走来,她亦是轻轻的坐在他的双膝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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